- 奥芙弗雷德是基列共和国的一名使女。她是这个国家中为数不多能够生育的女性之一,被分配到没有后代的指挥官家庭,帮助他们生育子嗣。和这个国家里的其他女性一样,她没有行动的自由,被剥夺了财产、工作和阅读的权利。除了某些特殊的日子,侍女们每天只被允许结伴外出一次购物,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“眼目”的监视。更糟糕的是,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,人类不仅要面对生态恶化、经济危机等问题,还陷入了相互敌视、等级分化和肆意杀戮的混乱局面。女性并非这场浩劫中唯一被压迫的对象,每个人都是这个看似荒诞的世界里的受害者。
我沿着砾石小径往前走,这条路把屋后的草坪像头路一样清楚地一分为二。夜里下过雨,两旁的草地湿漉漉的,空气中充满水汽。地上四处爬着蚯蚓,表明这里的土壤相当肥沃,它们被太阳晒得半死不活,柔韧地伸曲着,粉红的,活像人的唇。
我打开白色尖板条木门,继续向前,穿过房前的草坪,朝前门走去。车道上,分配到这家的一名司机正在擦拭车子,这说明大主教没有出门,此刻正呆在饭厅后面他自己的屋子里,他的大多数时间似乎都消磨在那里。
车子是十分昂贵的“旋风”牌,比“凯旋”牌高级,更胜过庞大、实用的“巨兽”牌。车身是黑色的,不用说,这颜色象征显赫,但也是灵车的颜色。车身很长,线条流畅。司机正拿着块软皮擦拭着车身,一副呵护备至、爱不释手的样子。至少这点没变,男人爱惜名车的方式。
司机一身卫士军服,帽子时髦地斜戴着,袖子高高卷到胳膊肘,露出晒成棕褐色的前臂,手臂上一溜儿黑毛。他嘴角叼着一支烟,看来他也有可以在黑市交换的东西。
我知道这个司机的名字,他叫尼克。因为我曾听到丽塔和卡拉谈起他,还有一次听到大主教对他说:尼克,车子不用了。
他就住在这儿,住在这所房子里,在车库那头。他身份卑微:没有分到女人,一个也没有。他没有头衔:因为某种缺陷,比如缺少关系什么的。但他的举动却表现出对此毫不知情,满不在乎的样子。他随便有余,恭顺不足。也许是愚蠢所致,但我不这么想。有股鱼腥味,过去人们常这么讲,也有人说,我闻到股耗子味。总之,是不受欢迎的气味。我不由自主地遐想他身上会是什么味道,当然不会是鱼腥味或死耗子的臭味:那古铜色的皮肤,在阳光下润泽发亮,因为轻烟缭绕而显得有几分朦胧。我叹息着深深吸了口气。
他看向我,发觉我在注视他。他长了张法国人的脸,瘦削古怪,棱角分明,笑起来嘴角皱起。他吸了最后一口烟,随手将烟蒂丢到车道上,一脚踩灭,吹了声口哨,又朝我眨眨眼。
我低下头,转身让白色双翼头巾遮住我的脸,继续往前走。他简直是在铤而走险,何苦呢?万一我报告了怎么办?
也许他只是表示友好。也许他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,想到其他地方去了。其实我渴望的只是那根烟而已。
也许这是个考验,看我反应如何。
也许他是个眼目。
我打开前门,顺手把门关上,双眼低垂,不往后看。人行道上铺着红砖。我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这片长方形砖块拼出的景观,只见砖块下经年累月冻土集结的地方微微拱起,砖块颜色有些陈旧,但仍十分鲜明,纹路清晰可辨。人行道比过去干净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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